挖伤

“你必须交代任何大小芝麻绿豆的事，包括每一个举止的动机。你必须告诉我，因为我有义务关心你。”

“你去了哪里？你刚才吃什么？躺在这里做什么？在笑什么呢？为什么哭啊？……”

“所有的粒子移动一定会有理由，有果肯定有因，而那是你自身的事，你应当知道每一个原因。”

你这么觉得，我便也理由充分，一一交代。否则无法被爱就是我的错了。爱我的人已经将我彻底挖开，却还质问我为什么说不出理由。

亲爱的，你不知道，我把自己这样打开了，就再也藏不起来了。像一只玻璃鱼缸里被曝晒的老鼠，对着刺眼的阳光不停流泪，逐渐干瘪。

无论处在多窄小黑暗的空间，仍然无法避免听见与被听见；空气是共享的，每次的呼吸都会出入别人口鼻。

二十四小时亮灯的世界，我无法入睡。是不是只有在层层黄土之下，才有绝对的黑暗？

房间太空旷。床底四方无遮掩。要把自己折一折藏进橱里，秘密又太臃肿。

只有堵塞七窍。一个字、一个眼神都会泄漏自己。

我总以为被爱就是被拥在怀里，得以从世人的炯炯目光中逃脱，不是这样吗？爱毫无保留地将你剥光，剖开，赤裸裸对他展现每寸肌理，然而那个人却连一块白布都吝于施予。

别说都是因为爱，不过是为了证明而证明。

为什么要这样卑微地去信赖一个基因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呢。你的心肺和他毫无关联，你的手脚他没有义务负责。由是，你期望他的爱能怎么成为你的城墙？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