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里的摩斯密码

电脑出现以前，总爱随手捉一本废簿子就写字、记录心情。多年来零零散散的想法，加上日记、小说（总是未完成！）……已经累积成一个饼干箱的分量，珍贵无比。

闲来无事把箱子拖出来，想要嘲笑一下以前稚嫩（现在也还很嫩的……）的自己，居然给我翻到箱底一份用订书机钉起来的信息记录。

那时候没有笔友、网友，但有这样一个‘机友’（这样说未免不太妥当……即是通过手机信息交往的朋友），在我青春期低潮的时候陪我讲了好多的废话，使我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总算有所期待。

说起来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幼稚的勇气。在预科班的时候，手机才刚流行，对凡事节俭的我妈来说，给我一个手机简直就像要给我一辆法拉利同样难办。可离乡求学，没有手机联络，怎么叫她放得下心？（这个女儿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到处乱跑是不是真的安全地待在宿舍里……）

于是堂哥买了新手机后，旧手机连同号码让我回收。老妈省了钱，又可以时时追踪我，皆大欢喜。

手机刚到手的时候，常常都有我不认识的堂哥的朋友打电话或传信息来，而我就这样和其中一个变成了从不见面的‘机友’。

我们不聊柴米油盐，我们只聊伪风花雪月。那些短讯，幸好都被我完整地抄了下来。

因为好胜心半斤八两，我们来往的信息多是华丽的援引句子；要不然就费尽心思在偌大的校园里寻找与对方有关的蛛丝马迹——比如身份证号码、考试成绩、行程……找到之后，传送给对方炫耀；或瞎猜对方的行踪，推理他当下的行为和反应，假装我们是金田一和柯南，看谁先揭穿对方的真面目。

因为寂寞。

一封封的对答，都在暧昧边缘游走。但我很明白自己的立场，对待这样的关系，一直很清醒。

不过是寂寞。

寂寞不能成为理由。

有一天，这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和往常一样，又传了莫名其妙的东西过来，然后自爽傻笑。

“..    .—..    — — —    ...—    .    ..—  ！看不懂？没关系，因为大学教授都无法破解！提示，哈”

当年不知为什么，很执拗地把信息每个细节都完整地抄下来，包括字母的大小写；而这封信息的点、线、间隔，当然也和他传送过来的一模一样。我记得，对着这些点和线，我只有满头的|||，问他到底何解，他又打混过去了。

今天重看这条短讯，心下一惊。那时候看不懂，但经过这些年，我终于终于都认识了摩斯密码……虽然跟它不是很熟。

上网查了翻译，不禁笑了。

果然是青春啊。

那以后已经六七年，他早成为我的脸书上其中一个只add不交流的朋友。看他po的照片，自信的穿着专业制服，也快接近梦想了吧。

如果有一天我们终于见面，他也已功成名就，让他看看这叠证据，看看年少时和我一起干过什么幼稚又可爱的傻事，不知道他会有什么表情（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