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

她喜欢收集羽毛。每一根羽毛都有一段关于飞翔的故事。她爱眯着眼轻轻吹动洁白的鸟羽，幻想着翱翔蓝天那对翅膀下风呼啸而过，拨动羽毛上每一条白弦，奏出天堂的乐曲。她是这样告诉我的——带着一脸向往。

她一如其他同龄的小女孩，喜着一袭白色纱裙，及肩直发随风飘动，像极了天使。我一向对穿白衣刻意装纯洁的人反感，认为这是一种掩饰内心丑恶的行为。可是这一次我非但不抗拒她，还对她有些崇拜。或许她所散发的气质和天使一样优雅、不做作。

她说她在寻找一双翅膀，以及重新学习飞行的技巧。说话时她从浅蓝色的纸盒里取出一根翠鸟的羽毛，放到鼻下嗅了嗅。没有人类愿意帮助我。她说。于是她搜集飞鸟掉落的翅膀，尝试用心眼理解他们带来的天空信息。我几乎读不出了，凡尘的一切容易蒙蔽心眼。她说。

我听得一头雾水，正想问清楚，只见她突然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公园中央的喷水池走去。她捡起地上一根乌鸦的羽毛，拈在手中细细打量，一忽儿皱眉，一忽儿微笑，像在阅读一篇难解但有趣的文章。

看看天色不早，我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准备回家吃晚饭。我扶着拐杖吃力地站起来，向她招一招手，她笑着小跑步过来。我劝她快回家，免得父母担心，却见她嫣然一笑说：我没有父母。没有一丝悲伤。我楞了楞，拍拍她肩膀不知算是安慰还是道别，然后转身离开。

就在我不经意回头那一刻，她刚好把一支巴掌大的纯白亮丽的羽毛装进盒子里，轻声叹了口气。我肯定那羽毛不是从普通鸟类身上来的。